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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極品婆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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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花花斜著眼不吭聲,陸德文唯唯諾諾的低下頭,維持這個站姿站著不敢動,他倒是想硬氣些閃著腰走兩步,實在是……力不從心……

雨嘩嘩的下著,一滴滴的雨撞在屋裏的盆裏,在陸德文耳朵裏串成美妙的聲響,他動了動耳朵,訕訕的指著屋子,“媽,屋裏的盆似乎要接滿了。”

雨滴是否滿盆還是好區別的,剛開始聲音哐哐的響亮,慢慢的聲音就小了叮叮叮的,接近滿盆時,聲音更趨近咚咚的水聲。

“進去倒出來吧。”薛花花嘆了口氣,想到什麽,立刻板起臉不茍言笑。棍棒底下出孝子,該嚴厲的時候得嚴厲,不能心軟。

沒察覺薛花花臉上的表情變化,聽見薛花花讓他進屋,陸德文火急火燎的放下扁擔,輕輕搭在桶上,屁顛屁顛進了房間……

一下午,陸德文先是挑著半桶水在檐廊來來回回走,漸漸地,添到大半桶,天黑透前,終於滿上了。

他累得想哭。

衣服褲子濕得透透的,薛花花讓他搭在房間凳子上,明天將就穿。

他一倒床,連翻身力氣都沒有。

“彩芝,媽咋知道我的傷已經好了?”陸德文哼哼卿卿的把鋪蓋拉過來蓋在身上,想不明白薛花花怎麽看出傷好得能下地了,傷口的疤掉得差不多了,不怎麽疼,就是癢得想撓,為了不露出破綻,他只敢偷偷的隔著紗布抓兩下。

趙彩芝夜裏只能平躺著睡,看鋪蓋被陸德文全搶了去,她輕輕拉了些回來,小聲說道,“早上劉華仙說要去找隊長,媽是怕隊長帶人來,你傷得輕些,幫著幹點活,那邊才不會鬧。”

這年頭,工分就是糧食,誰家的糧食都不夠吃,拖久了,村民以為她們故意耍賴,有理也變得沒理了。

陸德文心裏不高興,他傷得輕就該幹活嗎?還是挑糞的活……光是想著,肩膀就火辣辣的疼,用不著看也知道,肯定磨掉了層皮。

然而更苦的還在後邊,第二天天不亮薛花花就把他叫起床,哈欠連天精神萎靡也得挑水,不行就挑石頭。

陸德文腰酸背痛,渾身跟散了架似的,昨天晚上能挑一桶水的他,早上半桶水都困難,但薛花花不管,不挑水就沒飯吃,讓他自己看著辦。

“媽,能用手提不?”肩膀真的疼得受不了了。

“老大,我能餓死你不?”薛花花抱了捆稻草擱在門口,自己坐在門檻上搓繩子,一股一股的稻草,搓得光光滑滑的,留著年底生產隊殺豬的時候用。

陸德文苦不堪言,擔起扁擔,歪歪扭扭在檐廊來回走,薛花花就跟監督社員上工的隊長似的,他稍微一停,薛花花就拉臉皺眉,嚇得他一早上沒歇過氣。

吃了午飯,繼續。

比下地掙工分都逼得緊,陸德文快瘋了,就差沒倒地上裝死。

估計就是裝死都沒用,薛花花態度強勢,一臉的沒得商量。

連續三天下來,陸德文比幹一年的活都累,眼瞅著薛花花背著背簍出了門,他立刻放下扁擔,“彩芝,彩芝,快給我舀碗水來……”

屁股剛挨著凳子,就看薛花花兇神惡煞的瞪著眼站在院壩外,陸德文雙腿一蹬,踉踉蹌蹌站了起來,“媽,你不是走了嗎?”

“你管我走不走,還不趕緊的。”

陸德文被抓包,臉裏裏外外紅了個透徹,尤其他兒子還趴在門檻邊,睜著雙眼睛炯炯的望著他,他一咬牙,“西西,看著爸怎麽挑水的,以後你也給我挑水去。”

西西眨了眨眼,轉頭走了,走之前口齒清晰的說了兩字,“幹活。”

陸德文仰倒。

不知道薛花花是不是躲在暗處觀察他,他不敢再偷懶,老老實實挑著水,西邊走到東邊,東邊走到西邊……

薛花花不知道陸德文害怕她藏在周圍而十分賣力的挑水走著,她背著那個大背簍,穿著件打滿補丁的土布衣,手裏杵著根竹竿,步履蹣跚的往隔壁生產四隊去了。

阡陌縱橫的鄉間小道旁,破舊的土坯房零零星星分布著,幾縷炊煙緩緩從煙囪冒出來,穿過幾片光禿禿的莊稼地就到了劉華仙的家。

農村土坯房的格局一樣,堂屋連著間大屋子,東邊是竈房和柴篷,劉華仙正抱著柴火從柴篷出來,薛花花叫她,“劉華仙同志……”

劉華仙楞了楞,認出是薛花花,平靜的臉頓時憤怒難掩,“你來幹什麽,我還沒去找你你還有臉來?”

她向陸建國告狀不管用又回來找生產四隊隊長,隊長催促她趕緊幹活,搶在下雨前多撒些種,什麽事等不幹活的時候說。

昨天她又去找隊長說起此事,隊長讓她再等等,等新知青安頓好了,適應農村生活再說,她打定主意,今天無論如何要讓會計把後邊的工分記在她們頭上,不然她就去公社磨她大哥,讓她大哥出面幫忙。

什麽都想好了,唯獨沒想到薛花花會上門。

雨絲綿綿落在薛花花身上,除了癢,什麽感覺都沒有。

“我是來和你說事的。”院壩有許多腳印,薛花花沒往裏走,就站外邊和劉華仙說話,“今天開始,你們掙的工分就算你們自己的了。”

劉華仙喜笑顏開,又有些不信,狐疑的盯著薛花花,“你說的真的?”

薛花花點頭,“真的。不過,你得幫我個忙。”

“我就知道你沒那麽好心……”劉華仙腦子快速轉了轉,擱下柴火,擡腳走了出來,“什麽忙?”

“上工前跟我找陸隊長說說我家裏的情況。”薛花花早就打算好了,要給陸德文他們些壓力,挑糞的活計無論如何都落不到他頭上,但可以換個其他的。

真以為她傷沒好就去村裏露面呢,她是另有所圖。

嘰嘰咕咕和劉華仙說了通,劉華仙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應下了,只要把自己工分拿回來,什麽都好說。

兩人合計好後薛花花就回去了,陸德文無精打采晃著扁擔,兩只桶晃得跟肩膀差不多高,一看薛花花回來,陸德文瞬間老實了,回屋把盆裏的雨唰拉拉往桶裏倒,四平八穩的挑水走來走去。

薛花花懶得看他,回了自己房間。

天放晴了,破曉的光透過雲層灑滿大地,田野裏的莊稼被雨沖洗得幹凈透亮,精神抖擻的隨風飄著。

今年豐谷鄉公社分了四個知青來村,趁著下雨,陸建國手把手教他們怎麽用鋤頭鐮刀,怎麽撒種,每樣種子撒多少量,趁著社員們沒上工,帶知青們圍著生產隊轉了圈,算是簡單熟悉下環境。

之後領他們去保管室拿鋤頭,讓老知青們帶他們上山幹活,剛把人送走,一跛一瘸的薛花花就來了,身後跟著氣勢淩人的劉華仙,以及面黃肌瘦的陸德文。

陸建國眉心跳了跳,掉頭就想走人。

這一個兩個都是不好惹的,劉華仙就算了,畢竟有個厲害的大哥,他頭疼的是薛花花,以前在村裏十天半月聽到她半個字,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說話一溜一溜的,從紅軍長征的艱苦到知青下鄉搞建設的鬥志,公社幹部說這些都要照著語錄念,薛花花是張嘴就來。

有個比幹部能說會道的社員說得他無話反駁,凡事只能依著她,能不頭疼嗎?

“陸隊長,我和薛花花同志來找你說工分的事兒。”劉華仙要回隊上幹活,時間緊迫,她開門見山說了來意,“薛花花同志思想覺悟高,說為了響應‘自給自足豐衣足食’的口號,今天開始她們自己掙工分,我們找你做個見證。”

陸建國笑了笑,“好啊,好。”自給自足豐衣足食,聽聽這話,多順溜。上次他就是被薛花花這麽忽悠過去給她出頭的。

不知劉華仙被忽悠了啥。

“不過。”劉華仙話鋒一轉,“她家情況你也知道,她腿傷沒好,德文家的又快生了,就剩下德文身體稍微好點,你能不能給換個工分高的活。”

陸建國皺眉,餘光瞥了眼瘦成皮包骨的陸德文,要力氣沒力氣,三級勞動力的活他都夠嗆,還想幹什麽?

“其他活他估計也做不了。”

“怎麽做不了?”劉華仙眉毛一豎,“人有多大膽地有多高產,你是生產隊的主心骨,怎麽能不相信自己社員?我看挑糞就適合德文同志。”

陸建國頭又開始疼了,劉華仙挺著胸脯,雄赳赳氣昂昂的繼續說著,“一不怕苦,二不怕死,德文同志既有艱苦奮鬥的精神,你該給他機會,不試一試怎麽知道他能不能做到呢。”

陸建國及時打斷劉華仙,“挑糞的都是村裏會種地的老社員,全村都看著呢,德文太瘦了,不行。”

薛花花拉了拉劉華仙,聲音很輕,“德文的傷沒好徹底,挑糞是有點困難。”

“那怎麽行,你們家就他一個勞動力,不多掙點工分,秋收後分的糧食接不上明年。”劉華仙繃著臉,一臉嚴肅。

陸建國忍不住疑惑,什麽時候兩人關系好到劉華仙為薛花花出頭了,挑糞的活怎麽都不能分給陸德文,倒是插秧,可以安排陸德文下田。

“撒了玉米接下來就是插秧,你要肯幹,到時就去田裏插秧。”插秧的話是8個工分,以陸德文去年的考勤,怎麽都輪不到他的,陸建國也是看他們家今年困難,有心搭把手,“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,你要還像去年,我抓到一次就把你換下來。”

陸德文連忙保證自己再也不敢偷懶了,小心翼翼瞄了薛花花眼,來時說好挑糞,突然換成插秧,不知道薛花花樂不樂意。

“隊長放心,我會好好提高他的思想覺悟,不讓他拖後腿。”薛花花在中間插話…

陸建國點頭,看陸德文既然來了,讓他找會計登記,去地裏撒玉米種,6個工分,掙一天是一天。

陸德文哎了聲,擱下手裏的扁擔,向薛花花打招呼後就跑了,步伐穩健,腳下生風,看得陸建國詫異不止,他逮著陸德文好多次跑山裏偷懶,今個兒積極性怎麽這麽高?

“隊長,這是上次借你家的扁擔,多謝了。”薛花花把扁擔遞給陸建國,和劉華仙寒暄兩句就轉身去了地裏,雨後草木瘋長,鮮綠的野菜隨處可見,她沿路邊走邊挖,太陽緩緩爬上山頭,灑在地裏幹活的人們身上,暖暖的,帶著希望的生機。

莊稼地裏,負責挖坑的是位老知青,往年也是他和陸德文配合撒種的,他發現,今天的陸德文不正常,以前他挖兩排坑他還在後邊慢條斯理的數種子。

撒種這樣的事,稍微有經驗的人三根手指一掐就能掐出數來,陸德文偷懶,都是一粒一粒的數,一個坑撒四五粒玉米,他能數幾分鐘,老知青剛來時懷揣著滿腔熱情,見不慣陸德文耍心機偷懶,跑陸建國跟前打過小報告來著。

陸德文被扣了工分,但下次幹活仍舊找機會偷懶。

慢慢的,老知青習慣了,遇上陸德文就會放慢速度。

然而現在,陸德文卻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,他一鋤頭挖個坑下去,陸德文的玉米種就落坑裏了,他偷偷數了數,每個坑都四五粒,不多不少。

新知青在旁邊看得激動不已,他們也有兩只手,不能讓社員比下去,袖子一擼,幹活。

聽到新知青們稱讚陸德文,老知青面上掛不住,吐口水在掌心搓了搓,擼起袖子,鬥志昂揚的加快了速度,一鋤頭下去就是一個坑,不深不淺,剛剛好,沒聽到新知青們讚揚他呢,幾粒玉米掉坑裏了。

陸德文像是跟他耗上似的,窮追不舍的追著他走,他一坑他一種,忙完這片地,太陽剛爬到頭頂。

與旁邊熱血沸騰的新知青們不同,老知青幾乎是咬牙切齒堅持下來的,揮起鋤頭往地裏一杵,橫眉豎目的瞪著陸德文,“德文同志,你什麽意思?”

知根知底的,誰不知道陸德文以前什麽德行啊……勤快給誰看呢?

陸德文累得滿頭大汗,見老知青臉色鐵青怒瞪著他,他擺擺手,有苦難言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前面的工分全打成公分了,已經修改完成。

作者君沖月榜,希望多多支持噶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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